苕木匠读《舜典》(13):玉是观天的工具-苕木匠读经典 第一节“玉”是观天的工具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受终”是一项技术活,因为你得首先找准“终”这个时间点。别说是远古,就是现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信你来试试:别查日历、也不用现代的任何仪器去找一找看。帝尧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在璇玑玉衡”五个字就是交待。“在”字的甲骨文写作“”。其中的横线为纪录日影位置的标尺,竖线为春分和秋分时的日影线,斜线为夏至和冬至时的日影线。金文写作“”。左边为表杆。右边为“圭”字的变形:其中的一竖及下面的一横象纪录日
苕木匠读《舜典》(13):玉是观天的工具-苕木匠读经典
第一节“玉”是观天的工具
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
“受终”是一项技术活,因为你得首先找准“终”这个时间点。别说是远古,就是现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信你来试试:别查日历、也不用现代的任何仪器去找一找看。帝尧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在璇玑玉衡”五个字就是交待。
“在”字的甲骨文写作“”。其中的横线为纪录日影位置的标尺,竖线为春分和秋分时的日影线,斜线为夏至和冬至时的日影线。金文写作“”。左边为表杆。右边为“圭”字的变形:其中的一竖及下面的一横象纪录日影的圭,上面一横为表杆所投的日影。因此,“在”字的本义就是指“太阳运行规律的这种客观存在”。
“璇”字从“玉”,从“旋”。现在问题来了:这个字明明是“王”字旁,怎么从了“玉”呢?答案其实很简单:一是金文“王”与“玉”的字形相同;二是“玉”为王者的工具及身份的象征。
“王”字的甲骨文写作“ ”,一个领袖的标志符“大”字立在象征地的“一”上,意思是地上的大人(领袖)。后来又在“大”字上加了象征“天”的一横写着“ ”,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金文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文》说:“王,天下所归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王也。’孔子曰:‘一贯三为王。’”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文字在商末周初曾有过一次较大的变革。“玉”字的字形也是这时开始变了样,与“王”字合为一体的。
“玉”字的甲骨文写作“ ”和“ ”。明显地是像标尺上的刻度。其中“ ”字的一竖与“十”字的甲骨文同,像日影。五横是像二分二至加四立节时的影长。其中冬至日的日影最长,之后逐渐缩短,夏至日的日影最短,之后逐渐增长。如下图:
←
夏至↓——↑夏至
立秋↓——↑立夏
秋至↓——↑春至
立冬↓——↑立春
冬至↓——↑冬至
→
三横“玉”字的甲骨文则是对五横“玉”字的简化,有可能是只用了下半部的冬至、立春、春至以像天正、地正和人正。也可能是去掉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这四个标志点。以此,我们以为玉在古代的主要功用应当是王者制作的测日工具,这些工具主要有璋、琮、璧、玦等,食盒记其用法我们会在下一本介绍《连山》的书中讨论,这里就不展开了。为什么要选择玉呢?因为在那个以石器制作工具的时代,玉的质地最为细腻,不论是精确度,还是手感、美感都是最好的材料。随着青铜材料的应用及青铜测天器的发明,玉作为量器的地位才渐渐衰退,更多的成了一种权力的象征,所以金文的“玉”字写成了“王”。与大王的“王”完全相同。这也表明玉制的量尺在那个时代是王的专用品。反过来说,会用玉者才是“王”。
中国最早的青铜器发现于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时间大约是公元前21世纪至前17世纪的商末,文字的改革也正是这一时期,不是偶然的。但“玉”这个字与“王”字相同后有很多问题,人与物不分了啊,所以后来又演变成了楚简的“ ”及现在的这个样子,以示区别。“ ”字其实就是一个甲骨文的“在”字加了象征天和地的上下二横,清楚地表达了玉的功用就是测天仪。
由“玉”字字形的这种演变可以看出,“玉”就是古代用来制作测天器的材料及成品。由于这种测量是王者的专利,其字形又与“王”字的甲骨文相似,所以“王”与“玉”的字形后来被合二为一了。
说到这里得注意一个问题:“王”与“帝”是有区别的。“帝”是“王”中王,是发明人,是天文标准的制定者。而“王”是这项工具的使用者。天文在推广过程中的地方领袖们都是掌握了这项技术的人,所以“王”是一个群体,如侯王等。弄清了“玉”的功用,我们再回过头来看加“玉”字旁的“璇”和“玑”字,就清楚很多了。
“旋”字的甲骨文写作“ ”。脚步(止)围绕着太阳(日)的信号(旗)字而动(彳)。太阳的运动是周而复始,所以引申出转动的意思。加“玉”字旁则是指“玉”所显示的转动,也就是上图箭头所示的太阳周年运动轨迹。
“几”字的繁体写作“幾”。金文写作“ ”。从“幺”,从“大”,从“戈”。“幺”为“丝”的一半,比喻轻微。“几”这个字是两个“幺”的下部由线相连,组成了一个天平状与“大”的头及“戈”的柄相连。天平状的双“幺”是表细微的迹象之义。“大”是领袖的意思。“戈”是武器。因此,“几”字的本义应当是:“领袖行使权力的征兆”。并引申出了细微的迹象、政务、要害、关键、危机、机会等义。这里的“几”加“玉”字旁,应当是指上图所示太阳周年运动轨迹中的二分二至及四立等关键的时点。
“玉”是古人用于制作测天仪的材料,也指测天仪本身,这里是指测天仪。
“衡”字的金文写作“ ”。从“行”,从“鱼”,从“大”,也就是一个领袖头顶着一条鱼在行走。“鱼”只能在水中才可以存活,这条“鱼”放在“大”字的头上,是为了比喻领袖行事时不缺水。从前文中我们己经知道,《尧典》一直是围绕着农业,围绕着水在说事。舜也是因为其对气象的准确把握而被挑选出来。所以“衡”字的本义应当是:“领袖们所制定的政策顺天而应时”。这本领来源于对历法的把握,来源于对时节的准确测定,因此“衡”字后来被借用为作为秤的名称,并引申出了平衡、不偏、权力等义。
“在璇玑玉衡”一句很难译,因为这五个字的本义都与现在的含义相去甚远。勉强可以译为:
“天体周而复始的运行时点,是领袖们行使权力的依据,需要以玉制的精密器具来把握,才能够使领袖们所制定的政策顺天而应时。”
“在璇玑玉衡”一句实际上是进一步说明如何“受终”,讲了玉器的重要性。帝尧与帝舜的帝位如何交接呢?第一步就是以玉制的工具来验证和校准“终”这个冬至的时点。所以玉制的工具十分重要,它是文明的工具,也是原始部落首领所渴求的工具,也因此演变成了政权的信物。
“以”字的甲骨文没有“人”字旁,像犁(耒)形,本义为犁田。金文加“人”字旁写作“ ”,人扶犁而耕之义更为明显。引申为用、使用、凭借、以为、原由、可以等义。这里用本义,指耕种。
“齐”字繁体写作“齊”。甲骨文写作“ ”,金文写作“ ”。《说文》:“齐,禾麦吐穗上平也。象形。”“齐”字的本义当为麦穗饱满而整齐。引申为一致、相等、齐全等义。这里用本义,指禾麦饱满的状态,也是指“以”之后的产出、结果。
“七”字的甲骨文写着“十”。《说文》:“七,阳之正也。”意思是说:“七”是阳气最旺盛的时候。这个时间就是春分至夏至这一段。远古的人曾以“九”、“七”、“八”、“六”来命名冬至、春分、夏至、秋分这四个节气,又以测日影时所得四时长短关系将这四个数字借用为数词,并一借永不还。这里用本义,指春分至夏至这个庄稼生长的时间段。
“政”字的金文写作“ ”。从“正”,从“攴”。“正”字我们刚说过,其本义是:“太阳的止(起)步点”。后引申为顺天行事、止于上等义。“攴”即手持教鞭之形。以此,“政”字的本义就是:“教人知正”、“教人懂得太阳的运行规律”。
“以齐七政”的意思是:“耕种后的丰硕成果,有赖于春分至夏至这段时间的阳光与雨露,需要教导人们知晓太阳的运行时间。”
不知时就不能耕种,不知时的耕种就没有可靠的收获,所以农业发展的重要一环是历法的准确,特别是对庄稼收获的这一段时间(七)的确定。
“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一句是《尧典》中最让人费解的句子之一,这九个字个个都是脑筋急转弯题,得转过来后才读得懂后文,否则就出不来了。传统的注释就没能说清“璇玑玉衡”是个什么玩艺?不知是观天器,还是星名。司马迁以为是北斗七星的总称,他在《史记·天官书》中说:“北斗七星,所谓‘璇玑玉衡,以齐七政。’”纬书《春秋运斗枢》进一步说:“北斗七星第一天枢,第二璇,第三玑,第四权,第五玉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
《晋书·天文志》又说:北斗斗柄“三星为玉衡”……诸说还是解不通,与“在”字也连不拢,所以从汉代起,有人提出了仪器说。孔安国说:“璇玑玉衡为‘正天之器,可运转。’”郑玄说:“运动为玑,持正为衡陈雁升,以玉为之,视其行度。”……另外,“七政”也令人费解,大家搬起指头凑数:春、夏、秋、冬、天文、地理、人道;金、木、水、火、土五星加日、月……凑足了数又得不到文献及常识的支持。所以这是很让注释者头疼的句子,隔靴搔痒、似是而非,困扰学者很久了。
理解这句话的关键有两个:一是将其与前后文对照着读;二是以文字的本义来读。这句话是接前一句“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而解释如何“受终”的。之后的“肆类于上帝”则是进一步交待“以齐七政”的结果。以文字的本义来读,《尧典》的条理十分清晰,也没有了凑数的烦恼。《说文》说:
“玉,石之美。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鳃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桡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技,洁之方也。象三玉之连,l,其贯也。”
我不知道玉这个没有生命的石头是否如许慎所说一般具有仁、义、智、勇、洁五德,但玉的确很漂亮,不然的话,现在拍卖会上也不会拍出令人咋舌的价格。但这并不是“玉”这个字的本义,也不是“玉”为古人如此看重的原因。是因为它被选择来作为测天仪的材料才尊贵起来的。是因为当时的立国之本历法需要它,才尊贵起来的。是因为原始部落的首领们渴求它,并被帝王们用来作为政权的信物才尊贵起来的。它也就是政权的标志物。
古代玉器的功用并没有引起现代人应有的注意,所以我们对博物馆保存的那些用品的认识还很不够,还有待我们去做认真的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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